,转瞬之间,便已是两军对垒。再一瞬,喊杀声冲天。又一瞬,就是血流成河,尸骸蔽野。血火交织,这样一个时代,充斥着英雄和史诗,可是对于那个时代的一个个人来讲,却只能代表着无限的痛苦与绝望。
再没有什么,比被命运硬推进一个时代的漩涡中心,不情不愿,更加令人绝望了。在浓厚得仿佛摸得到的杀气中,乾羊羊就这么死死抿着唇走了出来,本是梦想成为和平的使者,如今,却变成了战争与死亡的代言人,真是讽刺。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手握映着天地寒光的宝剑,他也只能尽力去显出可怖的威严。
可当他看到狼族阵前那一员大将的时候,所有的伪装一瞬间崩塌,双目瞪得老大,明明白白的难以置信,慌乱也从他忘却教养,没有用古风语而是直接用日常的标准语说出的话中清晰可见:“怎么,怎么是你……”
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即使他无比地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但纵然是二十年过去了,这面容,这始终带着几分绝望的眼神,除去自己的童年玩伴,除去他之外,绝对不可能是第二个人。
命运,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上一刻还在想着多么希望能再见他一面,下一刻,他们就真的相见了,但却是以此种形式,真是再不可能更加戏剧化了。
“何以不能为吾?”坤太狼如此应道,脸色阴沉,但心中却在发笑。不是笑别的,而就是单纯地笑自己,笑自己好笑。真的是好笑,他早就该料到,命运哪里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二十年前的离别之际,那句承诺根本就是给命运下了战书,而哪里会有命运不敢应战这种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命运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席卷而来,摧毁一切希望,把那些妄想挑战天之权威的人,统统施加以最严厉的惩罚。
但他比乾羊羊此刻还是要镇静许多的。毕竟,他早已知晓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谁。而看乾羊羊的样子,便可以知道,自己的出现是他绝对没有料到的。然而,此刻,他握着宝剑的手依旧在不住地颤抖。作为一名狼族的将领,作为有血性的狼族的一员,此刻他应该做的,就是冲出去,为了族群的利益,和敌人展开生死血战。可是,对面的,是他呀,是自己曾经向之庄重承诺过永不为敌的他呀!他虽早就知道将要面对的是谁,但这个究竟应该以族群为先还是应该以友谊和承诺为先的决定,他却始终做不下来。
然而在这一刻,他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时间了。手中的剑越握越紧,已是准备冲上去战斗的姿势,然而情感的巨浪在心湖之中却也越来越烈,越来越势不可挡。他艰难地迈出一步,但最终,却只能在浑身剧烈的颤抖中把剑一扔,长叹一口气。
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吾守吾诺言,不与汝战。”他不是不知道,就这样放弃战斗,被在军旅中革职,视为懦夫还是最轻的。大有可能,他会直接被视为叛族,处以极刑。就算不计个人的命运,他也从来不是一个想背叛自己的族群,让自己的族群失望的人。可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没有人能做到和自己的情感为敌。
坤太狼默然转身,向自己的阵中走去。
可命运似乎不准备就这样简单地结束掉这对童年玩伴短暂的再次见面。只一瞬,便听“嗖”的一声破空响,坤太狼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是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在地。背上,赫然矗立着一支箭。
一时间一片寂静,狼羊两军似乎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都那么愣住了。好一会儿,乾羊羊才终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下子转回头来,毫不顾忌地用标准语怒吼道:“你们,是谁放的箭?!是谁?!”
无人敢于回应。而狼族阵前此刻也终究回过神来,几只狼急匆匆冲出来把已然昏迷过去的坤太狼拉回阵中,接着,便听到整齐的高声怒吼:“为坤太狼大将军报仇!”一齐杀出。
乾羊羊眸中怒火直燃,全身充斥着愤怒,然而,看着漫天冲来的狼族战士,也只能牙关一紧,全然是咬牙切齿地命令道:“给我上啊!”
又一瞬,就是血流成河,尸骸蔽野。
喜羊羊只觉有些好笑。
和千年前的坤太狼一样,此刻,淡蓝色的少年所笑的,不是别人,而正是他自己,笑他自己,笑他自己可笑。
是的,他也早就该料到,早就该料到这一切的。
他明明清楚,明明清楚这一世只可能和前三世一样,以悲剧收场,而不可能有任何别的结局。他明明清楚,明明清楚狼和羊之间的情谊是命运所不容的,是违背狼羊数千年来不变的敌对这个永恒事实的。
他明明清楚。
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还留有荒谬的希望?怎么会?
真是可笑。
看着青青河彼岸的密林燃起熊熊的大火;看着一队又一队狼族的战士踏过青青河上的浮桥整齐地走来;看着刀光剑影,血与火;看着对面阵中明显不情不愿,表情痛苦的灰黑色的他。少年的表情竟然是纯粹的讥讽。
你看,我说对了吧。命运,是不可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