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手而立,他身形瘦削,蓄着长须,端的是仙风鹤骨,似乎随时准备慷慨就义!
可是这会儿成帝眸底的寒意已经凝成了一块深不见底的寒冰,他声音古井无波:
“那你意欲如何?”
大臣们见状,立刻知道这是圣上生气的象征,纷纷伏地:
“圣上息怒!”
“圣上息怒!”
成帝不言不语,只是看着那位刘大人的眼神冷漠的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刘大人被成帝这样的目光吓到,不由倒退一步,但随后,他还是稳住心神,回答道:
“除非,顾世璋可以将那对拍花子带上堂来!”
顾氏女可以安全归家,那对拍花子夫妻只怕早已在异地逍遥快活起来,顾世璋就是手眼通天,也怕是把人找不来!
刘大人似乎很是笃定,而成帝将目光看向顾世璋,顾世璋微微颔首,随即道:
“自无不可。”
刘大人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抹不容掩饰的诧异之色,但也是一闪而过,眼底飞快的滑过一抹轻蔑。
这顾世璋怕是昏了头了!
“顾大人,你可知道,欺君之罪,可是死罪!”
“那刘大人,你可知道,不敬君上,亦是死罪?”
二人针锋相对,大殿的气氛顿时硝烟弥漫起来。
成帝被顾世璋的言行安慰到了,这会儿只沉默的坐在龙椅之上,面容隐没在冕旒之后,看不大清楚。
可即使如此,那通身的龙威,也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王氏夫妻这才被人从京兆尹府的大牢里提了过来,不过一夜之间,二人就已经被用了数道酷刑,浑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刘大人只看了一眼,就被吓了一跳,连忙别过脸去:
“弄,弄的这么血刺呼啦,真真是有辱斯文!”
“拍花子若不严刑处理,岂不是对不起百姓?这话方才刘大人才说过,这会儿便浑都忘了?”
顾世璋毫不客气的讥讽着,而刘大人听了这话,表情一凝,可还不待他说话,顾世璋便淡淡道:
“现在,拍花子已经带到御前,不知刘大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难不成,刘大人要说这二人不是什么拍花子来开脱吗?”
刘大人一噎,随后看了一眼成帝,低声道:
“御史台风闻奏事,可诽谤官员,乃是先祖的规矩,本官只是觉得令爱能在短短半日内归家之时的太过匪夷所思,为天下百姓计,这才上奏天听——”
刘大人为自己戴上了一顶高帽子,也撑起了保护伞。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为了天下百姓有必死之心,圣上若是轻易处理他,便是寒了天下百姓之心!
是以,即使此时此刻,人证物证俱全,刘大人也知道自己冤枉了人,可因为他的“气节风骨”,成帝不但不能罚他,甚至还要嘉奖。
明明明日就该是喜庆的年,可是成帝这会儿像是吃了一口苍蝇一样憋屈。
他直勾勾的盯着那位刘大人,冷声宣布:
“顾卿无端蒙冤,赐玉如意一对,御缎四匹,望顾卿过个好年。
至于刘大人,你么,既然你口口声声为天下百姓之计,那朕且赐你一碗清水吧。”
“散朝!”
成帝说完,直接挥袖离去,刘大人有些傻眼,他是官场老油条,自然知道御史身份的便利性,可是圣上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吝啬?
二来,这一次他败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他本想不着痕迹的看向人群中的某个人,可却发现那个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他心中扼腕叹息的同时,又不由自语:
“这一碗清水,就是是何原因?”
而这时,人群中,有人轻飘飘道:
“圣上是雅人,说不出诸如“让刘大人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说那样的话”的言辞,这才无奈之下赐下了清水啊。”
“就是就是,只不过,只怕刘大人会辜负了圣上美意,以水为镜,亦不辨眼前人是黑是白啊哈哈——”
“你们!”
刘大人气的甩袖而去,一个小内侍抱着一碗水冲了出来:
“刘大人!刘大人!等等啊!您的水!”
刘大人险险止步,可是那小内侍脚下一绊,“扑通”一声扑倒在地,碗倒是没有碎,只是里面的水洒了一地,蜿蜒着流向刘大人。
仿佛,真是让刘大人撒泡尿照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