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侧君,您是名门之后,有家有母亲,不像我们是苦命的人,要是妻主不要我了,我可真不知道怎么活了。”说着就哭起来。
薛玉霄真不是想听墙角,但面对男人的假哭声,她真的很难提起走进去的勇气。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外头的大人送给妻主的,不过是戏子奴籍,这辈子只有这一个依靠,您不一样,裴郎君,求您劝劝妻主吧,再见不到她,我院里连口饭都没得吃了!”
“我真是没见过这么善妒的侧君,天天霸着妻主,也不过是毁了婚约来的,身子未必就干净,不像我们是妻主亲自开的苞……”
薛玉霄差点转身出去。谁开的?不是我开的啊!裴饮雪,你倒是说句话啊?
但裴饮雪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里面的人又低声附和:“妻主疼我的时候我排场比这还大呢,仗着有几分出身就不知道心疼我们这些兄弟,我就不信你那么好使,等正君过门看你又怎么样呢……”
一时间哭诉的、质疑清白语带威胁的、绵里藏针故意说难堪话的,交织在一起,薛玉霄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还剑。
还剑连忙把头低下去。
“他们天天都来?”薛玉霄问。
还剑道:“虽然不是天天都来,也相差仿佛了。”
薛玉霄心说裴饮雪耐性倒很好,他怎么一声不吭,别是自己默默生气呢吧?她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表情走进去,身影逆着光站在竹帘外头,帘子缝隙里透过去的光碎散地映在她玄色的长裙上。
裙上的腰坠反光,映到了铜镜上。
还剑把竹帘卷了起来。那四五个年轻男子听见卷帘声,纷纷回头去看,见到薛玉霄后,面色急变,像是蜜蜂扑花一样簇拥过来,嘘寒问暖,一个比一个温柔款款,眼含深情。
薛玉霄的视线穿过书案,看到裴饮雪靠在小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金玉名篇简释》,书面挡着脸,好像在看。
她甩开几人的手,面无表情道:“你们倒是会说话。”
语气有点儿阴阳怪气的。
几人都消停了不少,只有一个还不死心,凑过来给薛玉霄整理裙摆,大着胆子去摸她缎面金线的绣鞋。薛玉霄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他的手踢开:“谁让你们动手动脚的?不怕死?”
那人呆了一下,然后连连磕头,示弱抹泪道:“妻主大人,我们也是思念您啊,才不得已想个办法。”
薛玉霄这会儿是真的心烦了。
她上前几步,把裴饮雪手里的书抽出来,见到他略微困意未散的眼睛,清凉如水地望着她。
他睡着了?
这么吵,他居然睡着了?
薛玉霄也不说话,把那本书扔在桌案上,转身坐在榻侧,指着面前的人道:“你就让他们这样在你面前蹬鼻子上脸?”
裴饮雪微怔,不待他回答,薛玉霄忽然抬起手臂把他搂进怀里。
薛玉霄刚揽住他,就发觉裴饮雪身体一僵,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出“救救我救救我”的求救信号。她隔着衣料,没注意地方随手掐了他一把,提醒道:“你说吧,你想怎么处置,这群人真是反了天了。”
裴饮雪:“……”
她是不是拿我当刀使呢?
裴郎眉峰微锁,意识到了她想清理门户。
他道:“其实我……”
薛玉霄收拢手臂,偏头看着他,目光意味深长。
裴饮雪顿了顿,道:“……妻主,这些人整日闲散,太过无聊,总是生事,不如把他们送到你们家……我们家的绣品铺子里做工,好好安顿,省得他们烦闷。”
裴饮雪的想法还是很周全的。
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薛玉霄抬起下颔,装作无所谓地模样,吩咐道:“听见裴郎说什么了吗?去叫林叔,把这些人都关起来,明天一早就送走。”
她的话一落地,几人顿时面如土色,连句哀嚎都没喊出来,就迅速被侍从拉了下去。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薛玉霄抽回手臂,对着面前的空气思考片刻,忽然起身翻了翻屋里的箱柜,抽出一张礼单册子扔给裴饮雪。
裴饮雪顿感莫名:“这是?”
“你看看,把西院里别人送来的小侍和通房,全都像刚才那样送到庄子里去,给他们找个活儿做,但不要留在园里。”
裴饮雪缓缓坐直,展开册子细看,边看边道:“你就是这样用我的?以三娘的威名,一声令下,这些人焉有命在?还用如此大费周章。”
威名……他怎么又阴阳我。薛玉霄飘过去一眼:“我如今痛改前非,决定做一个济世救人的圣贤,听起来怎么样?”
裴饮雪看着她道:“听起来很好,圣贤要茹素斋戒,从此戒男色吗?”
薛玉霄总觉得他没信,不过这也不重要:“圣贤说食色性也,戒色是戒不掉的,但我从今日起,不再滥杀无辜。”
裴饮雪似乎觉得